2009年1月26日

初生之犢不畏虎



27 初生之犢不畏虎

四月七日早上開始 , 一直到十四日下午, 前後八天的時間是攀登祖魯西峰所用的時日。這一段時間所獲得的成就 , 就整體而言, 是累積我們自敦端出發十天以後的成果 ; 也是當前國人自民國六十八年以來 ,具體實踐海外登山的最高潮。
這十八天經由全體的努力 , 包括那些在國內給我們精神上極大鼓舞的人 ,我們四人終於盡力的創造了國人攀登喜馬拉雅山脈的高度記錄。
「祖魯」梵文是「流水充沛」的意思
「祖魯』代表一個山系 ,但嚴格劃分,只是東峰與西峰兩座雪峰。
祖魯西峰 , 海拔六千五百八十三公尺的高度 , 在這一段東從皮桑峰綿延止於西邊德龍隘口達六十公里的山系中 ,祂是最高峰。
一般登峰途徑分從兩條不同河谷上進行 , 其盡頭止於峰頭的南方以及西南方向。自基地營爬高 , 平均約為一千七百公尺在右。在良好狀況下 , 途中只需设一個前進營, 採快攻方式, 自建立基地營開始只需三天便可完成登頂。但是此次我們從馬浪後方山谷上登, 我們足足多費了一倍時間, 才完成整個登山活動。主要是因為積雪過深 , 同時在第一營和第二營之間, 我們攻峰的戰略上經驗不足 , 費了兩天時間修正。
林欽榮在四月十日上到第二營支援,張銘隆第一次攻頂失敗 ,隔日再舉成功。完全憑藉意志支持。





大概便是所謂「初生之犢不畏虎」。在馬浪村中 ,章布說兩周前一支日本隊還未到第一營便因為積雪過深,全隊撤回馬浪,比較之下 ,我們這些一生尚未碰過積雪過膝的亞熱帶民族倒是不知險阻的登頂成功。日本隊的事件 ,章布等到我們全體回到基地營時才說 ,真是用心良苦。
基地營是設在四千八百公尺高的一片冰碛石丘上 , 此地四週全是喜馬拉雅香青, 若不是背後的康加普魯那峰興安娜普魯那第Ⅲ峰每天出現 ,會讓人誤以我們在玉山。
第一營與第二營之間只差三百公尺,第二營在四月十日又轉為「前進基地營」﹒
第三營設在六千一百公尺的雪原上 ,這項高度與我們原先申請的『東峰」相仿。
非常尷尬的是 ,直到現在 ,我們還無法找出祖魯東峰。
國人視祖魯西峰的成功 ,比較注重六千五百八十三公尺的高度 , 這是目前我國所達成的最高的高度。
最為遺憾的恐怕是身為隊長的我沒能陪登親征,由於連日胃疾未癒, 受章布勸阻上登,身負嚮導重任的章布顧慮到高處更難適應與後送的困難,在馬浪村就建議我留在村中休息回復, 以應付往後的行程。
最後我還是與全隊到達基地營,目送三人與雪巴出發攻頂以至成攻登頂凱歸。








28 雪中之虎

「廓爾喀」與「雪巴」兩個民族享譽全世界 , 大部分人自這兩大民族開始認識尼泊爾山國。
二次大戰結束之後 ,「雪巴」(Sherpa)的令譽逐漸取代「廓爾喀」 ,好勇善戰的「廓爾喀」在承平時期已逐漸為人淡忘 ,而出生在聖母峰下的「雪巴」,以其登高涉險高人一等的本領, 屢屢助人登上萬年雪峰而聲譽日上。一九五三年時便已有「雪中之虎」的封號。
過去三十年來 ,西方的遠征隊都依賴「雪巴人」的協助 ,才奠定成功的途徑。早期的遠征隊都把聘到最優良的雪巴嚮導當作一項決定性的因素。最能幹的雪巴能洞悉那些隨時都在施以威脅的雪崩,他能夠搜出隱藏的冰隙 ,也能夠不需要氧氣裝備而將裝備送上最高準備的位置。
自始以來 ,一次登頂的人員當中,必然有一名雪巴嚮導,這是尼泊爾開放登山以後立下的規定。但是雪巴高人一等的登高本領卻是不爭的事實。然而 ,所有雪巴人的成就到最後都會被有意無意的隱瞞。這一點要不是西方人的自以為優越的心理作祟,我猜測, 恐怕是雪巴人為黃種民族之故。
最後一點 ,對我們這些來自自由中國地區的登山者便完全沒有問題。尤其對一心想搞好與雪巴關係,可以說自始便很順利。同為黃種民族 ,在意識上,甚至可以用同宗同祖來解釋 ,我國登山者確實擁有比其他西方人更多的便利。







通常一名受聘的沙達 ,他會從本身的親屬當中去找他隨行的伙伴 ,此行也不例外, 然而 ,一直到我們攀登祖魯西峰 ,一次偶然機會中才搞清楚沙達章布、雪巴汪糾與廚師邊巴三人的規密關係。
此次登頂日數足足拖延了三天 , 這種反常情況在喜馬拉雅山只有一個解釋:
有人發生事情了。雪崩、摔進冰縫中、高山病、或失足滑下雪坡 ,在這種高度下以上任何一樣發生都可以送掉人命。
離預定日期該回來的第二天 , 我命邊巴上山看看 , 四月十一日 , 邊巴隻身上山,上到第一營看不清任何狀況 ,中午便回來了。
隔日邊巴自動又上山。
邊巴日日夜夜祈禱 , 到最後竟至捶胸頓足 ,有些歇斯底里狀態。受到這種情緒化的影響 ,確實也心悸不已。心理卻也興起最壞的打算, 準備組隊上山查看。
邊巴這種痛心疾首的苦痛吸引了我的注意。最後他才拼拼嚅嚅解釋 : 我的太太是章布的妹妹 , 汪糾的母親和章布的母親是姊妹。原來章布是邊巴的姊夫 , 汪糾是他的堂哥 ( 照汪糾的說法邊巴才是他的堂哥 ) 。
考量二名雪巴的遠征記錄 ,只能說運氣很差,章布有五次道拉吉利峰擔任高地雪巴的經驗,汪糾也有三次 , 但是兩人都遇到壞天氣 , 最後都功敗垂成。
章布經常會以自我解嘲的口氣說
「大概我的身高比較矮 , 只能爬八千公尺以下的山峰。」
這名隨同張銘隆登頂祖魯西擎的年輕沙達 ,話中還有十分痛心的味道 ,因為登上一座八千公尺的巨峰 ,可以代表一名雪巴畢生最高的專業成就。
汪糾才二十三歲 , 稚氣而樂觀 ,不太會說英語,但是精力無窮,前途確是相當美好。他經常說的一句是 ..「道拉吉利峰好難。」
最近一次 ,一九七八年,他跟隨的法國隊,五個人死亡,僥倖逃生的人手腳趾都因凍傷而切掉。此行得力於兩名雪巴的協助始能僥倖生還。相反的情況我們在回程中也聽到,正在進行聖母峰冬攀的日本人「探險野郎」植村直己 ,因為得不到雪巴的忠心敗退下來的消息。
我在完成此行後不禁為我們的雪巴畫出一幅肖像:忠誠且勇敢、感情豐富 , 受肯定的尊嚴比任何民族還強烈。













29 再會吧! 祖魯!

四月十四日 , 全隊人員從祖魯西擎的基地營回到馬浪。
下午謝伯宗拿出五百盧比叫邊巴去買犛牛肉,所以一個下午大家忙得不亦樂乎。晚上趁眾人皆酒酣耳熱之際 ,我把登山會送我們的四支紀念旗分送給兩名雪巴、廚師及小弟 ,四人高興得直稱謝謝不已。
四月十五日早上 , 我們走出馬浪村口,朝著下一個目標「卡利康達基流域 ( Kali Gandaki) 」出發。往後三日 , 途中需越過冰河堆積的「德龍隘口」。然後經過一處半沙漠的地區到達「糾姆參」 ( Jhomsom)。
這一段拔高約三千公尺,下降也是三千公尺,途中夜宿的地點都一定 ,尤其翻越隘口時需一天走完,中間不得停駐。
這一段險徑,以爬過祖魯西峰的經驗,當然不算太難。但是行程已累積到台北出發以來的第廿三天 , 眾人的體力以及初次遠征的心理壓力 , 可說已經消耗得很容易被一件小事所挫敗的地步。
根據最初草訂的計畫, 們除了攀登祖魯西峰外,下一個目標便是完成貫通馬斯揚地與卡利康達基兩大流域 ,後者在歷史興地理上,更具價值。然而完成祖魯西峰後 , 這一項可「輕易」隨後予以完成的路程,因張銘陸與謝伯宗兩人負傷及體能消耗過鉅,必須全盤再加以考慮。
















我期望在糾姆參有飛機可乘 ,這是最近而且能最快脫離這個山區的地點。一路 , 章布總是以無法作任何結論的口氣 ,結束我們這件共通的憂慮。

「到了糾姆參便知道了。」

然而 ,到糾姆參最快要三天。這段期間 , 希望張銘隆的肺炎不要惡化才好。請汪糾好好照顧他。
我們今天的目的地是河谷最上源的「德龍佩地」(Throng Pedi),海拔四千六百公尺,從馬浪須上升一千一百公尺,路況與東埔走到八通關有點類似。
然而 ,每一天所見都是新奇而壯麗的 ,今天也不例外 , 早上我們走在馬斯揚地河二條上源河流之一的左岸高地土,這條分歧上源稱為「佳爾根格河」 (Jhargeng Khola) 。
寬暢的道路橫在祖魯西峰往東北延伸的寬大山陵下,離河床一百公尺上下。途中可看到極長的瀑布 ,發源自對面山頂的圈谷底下,一氣呵成的完整地形 ,令人印象深刻。
河流本身仍然十分平緩 , 直到我們到達今日目的地時,才突然隱沒在一道極窄的峽谷內 , 好像從地底冒出來。
回望康加普魯那峰的北壁及安娜普魯那山系大障壁本體時 , 從西北方又發現了祖魯西峰西脊險惡的冰河及岩壁。
午餐過後,在一片廣垠如草原的高地土 ,追上了一個十五人的澳大利亞隊。這一支隊伍是我們攀爬祖魯西峰的見證人。同一段時間內 , 隊長瓊恩 夫累得(Joe Friend)也帶了一支四人隊爬馬浪對面 , 安娜普魯那第三峰向北急降的一座雪峰。據他說,在山上四天 ,他一直用望遠鏡看我們。在馬浪村 ,不斷在我面前誇讚這支隊伍 ,一聽說我們四人是來自自由中華民國台灣時 ,眼睛睜得更大。
從一名經驗老到外國登山家口中 ,肯定了這一次登山的努力 , 眾人都無比興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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